主题:今天你【压抑】了吗?压抑无处不在,而且我们一直在逃避自己的压抑。
看完查尔斯·麦飞的《别在梦中沉睡》,印象最深的不是如何做一个清醒梦,而是我们在如何习惯性的压抑自我,如何与梦中显示的无意识觉察做对抗的,而这种压抑和对抗,是绝大部分噩梦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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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容格在《末发现的自我》中写:
「这五十多年来,我们已经知道了,或是应该已经知道有个跟意识相平衡的无意识存在;医学界中的心理学,对这一点已经提供了在经验上和实验上的一切必要证据。有个无意识的心灵实体,被证明出会影响意识和意识的内容。可是,我们虽然已经知道这些,却没有从中做出任何实质上的结论。我们的想法和举止依旧跟过去的一模一样,就好像我们是单一性而非二重性的¨¨忽略无意识的反应和立场,对我们而言,是轻浮、肤浅和不合理的,在心灵上面也是不卫生的。」
我在前一章的结尾曾经提到过一个新的要素,我说「压抑」会影响我们梦的结构以及我们对外界看法的结构;我说压抑是我们每个人都会有的一种能力,它让我们可以逃避去辨别和认明在自己体内骚扰的感觉和想法。压抑的功能非常容易了解;避开日常生活中令人不愉快的感觉和想法,就会造出让这个人比较舒服的心灵环境。
人类的心灵里确实是有两种觉察的存在;一种是有意识的、活动性的觉察,一种是不能直接接触到的、无意识的、不活动性的觉察。
压抑是「自我」运用的一种手段,好去维持在我们每个人体内都有的这种人为分隔,这种在觉察方面的二元性质。
★无意识觉察是日常的经验
在我们的日常生活里,经常会无意识地觉察到一些讯息,而我们却要在一段时间以后,才会有意识地觉察到这些讯息的存在。譬如我们在准备开长途车子的前几个晚上,作了一个让自己心烦意乱的梦。
我们梦见自己在一条高速公路上面往远处的山开去,突然之间车子开始左右摇摆,差点害我们出了个车祸。在这个梦里,我们知道是车子爆了胎,车子才会失去控制。因为有这个梦,第二天我们就去检查轮胎,说也奇怪,有个轮胎真的磨平了。我们难道是作了一个预示凶兆的梦吗?难道是我们的守护神在传达讯息给我们吗?说不定是的;不过另外还有一个解释,就是在过去几天当中,我们已经在某个时候无意识地发现车子在高速行驶时不太平稳;或者是当我们有天早上进入车子的时候,看到轮胎磨损的情形,可是却没有多去想它。在我们开始准备长途旅行之际,这个重要的讯息就在一个梦中展示了出来;也就是说,我们对自己已经在「不活动性觉察」之下拥有的讯息开始做了「活动性的觉察」。
另外一个例子,就是有天早上我们在办公室见到一位同事,我们并没有注意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和他说说话,然后就继续做自己当天该做的工作。当天晚上,我们作了一个栩栩如生的梦,梦见这位同事跟他的女朋友大吵了一架。第二天,我们把作的梦说给这位同事听,并且表示自己的关心;出乎意料的是我们的梦正好说中了他的情形。我们难道是通灵人吗?说不定我们是的;然而另外有个合理的解释,就是前一天早上,我们已经隐隐地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我们在和同事谈话的短短时间里,可能已经觉察到他情绪上的压力,并且还鉴定出原因所在;但是,虽然我们吸收了这些讯息,当时我们却在忙着跟他讨论问题,于是这个被我们在无意识中掌握到的讯息就经过一个梦,从「不活动性」的觉察过度到「活动性」的觉察去了。
再举一个例子:我们在某个派对中认识了一个女孩,后来就梦到跟她发生了感情。这个梦让我们大吃一惊,心想;「我只跟她见过一次面,以后就再也没有想过她。」可是这点显然是不正确的;当我们再仔细地想过以后,就承认自己确实是认为她很吸引人。
或者是有个老朋友从外地来,我们和他在城里消磨了一个晚上;我们在一起吃晚餐、喝酒,又去了夜总会。过了一个礼拜之后,我们梦见这个朋友醉酒驾车被抓。我们随便打听打听,发现他果真是有酗酒的毛病。在聚会的那个晚上,我们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毛病;不过也说不定我们是在宽容他,在假设他不该有酗酒的毛病。
虽然无意识觉察这个观念,乍看之下似乎是自相矛盾的;可是当我们对梦越来越熟悉的时候,就会对这个观念越来越能够接受。我们会发现一点,就是梦经常会在我们的有意识和无意识觉察之间传递讯息。这点也就是为什么在心理学的研究上面,梦一向会被认为很有价值的原因;因为它们会把我们的无意识觉察暴露出来。
作梦经验的教训
我们在此要讨论的,大致说来,就是我们跟自己之间维持的关系;说得仔细一点,就是要探讨在我们的有意识觉察和无意识觉察两个层次之间的关系。在我们开始讨论这些以前,先让我们复习一下有关心灵的三个简单教训,它们是作梦经验提供给我们的。
★无意识是知道的
★无意识是「自己」的一部分
★对觉察的抗拒
★无意识是知道的
我们想要认明的心灵的第一个特性,就是我们全都拥有无意识的能力。我们的梦在对我们内在和外在世界的描绘当中,显示出无意识是一个敏感、能干和有知觉的经验记录者。和它名字的意思恰好相反,无意识这个机能对我们的经验其实知道得非常清楚,它应该是要被命名为「超意识」或「超觉察」才对。对于这个谜题的解答,我们在前一章中已经提到过,这是因为我们的「自我」在遵循一个如同佛洛依德所描述的「愉悦或不愉悦」的原则,所以就会利用压抑的机能去限制它本身能够觉察到的讯息。「自我」的惯例是去逃避它本身不愿意接受的感觉和想法,而非常乐意去沉醉在它认为是舒服愉快的感觉和幻想之中。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无意识变成了一个贮藏所,贮藏那些被「自我」从觉察的领域中摒弃的感觉和想法,以让「自我」塑造和保护自身的形象。
★无意识是「自己」的一部分
我们曾经说过;作清醒之梦的一个大挑战,就是它会要求我们去对无意识的心理活动负责。对无意识的能力去做有意识的负责,彷佛是个矛盾的说法;然而这种双重的能力,却是我们本质的一个实情。
作梦的经验,生动地证明我们有无意识的心理能力,同时还显示出这两种「心灵」都是组成「自己」的伙伴。只去认同自己的有意识能力是一个错误——一个熟悉的,甚至是自然的错误——但是一个受过心理教育的人就会学习去和这两种能力都认同。
★对觉察的抗拒
心灵的第三个特性我们需要知道的,就是我们的有意识能力和无意识能力通常都是以彼此对抗的形态存在,两者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协调、合作的。造成这种敌对关系的原因,在于有意识的成分错误地只去和意识(「自我」)认同。当「自我」不去辨认存在于一个人体内的某些感觉和想法时,被避开的这些讯息就只好存留在无意识的状态之中。这点就是在本章开头弗罗伊德和卡尔.容格的节录中所指的单一性认同过程的失败。
在本章中,我们将把注意力的焦点摆在压抑这个奇怪的防御机能上面。我们将会发现虽然压抑经常被当成是应付忧烦的感觉和想法的一种工具,它却同时也是一把锋利的双面剑;既能够帮助我们,又能够伤害我们。当我们遭遇非常重大的打击和震惊时,当极端艰难的体验威胁着要把我们的理解能力整个击溃时,压抑就能够发挥它的功能保护我们;当我们年幼还没有发展出老练的心理能力和成熟的管理技巧时,就也是同样地需要它。可是在其它所有的情形之下,把压抑用来当做应付的工具却几乎都被证明会造出大祸害;这是因为压抑要能够成功,就需要把这个人对现实的理解能力强烈地减弱。
压抑的这种负面影响,引起我们对它会特别注意。它把我们的本质分成有意识觉察和无意识觉察两部分,它把我们对信息和觉察应该做的有意识管理换成了无意识的机能。压抑会使我们进行一些无意识的逃避行为,而这一点也许就是最有伤害性的,因为它会让我们对个体存在的这种私人感受变得昏乱、丧失信心。因此,我们对这种防御机能就需要多加了解。
在我们开始讨论压抑以前,有一点我要指出的,就是在有意识和无意识觉察之间的分隔,真正说起来就只是一种错觉而已。在压抑的每一个情况之中,我们其实都知道自己是在逃避什么东西——什么感觉或想法——了;这些被我们避开的感觉和想法已经存在于我们的体内,我们已经在感觉到它们,已经在无意识地觉察到它们。
的确没错,有些梦会把我们避开的感觉和想法反应出来,这些梦显示出在无意识的层次上面,我们对那些讯息其实是非常熟悉的。由此看来,要把自己「统一」的这个目标就成为一个十分简单的过程——起码在理论上是如此——训练我们的身、心去聆听自己,并且去鉴定、接受和解决那些没有被合一的感觉和想法。知道和练习这三个简单的心理健康技巧就是一条途径,一条让我们渐渐学习如何去把自己「统一」起来,如何去把在自己有意识和无意识心灵之间的觉察二元性弥补起来的途径。
★为什么压抑会这样难以看见——它是一个无意识的防御
在第九章中,我们见到了一个描述人如何避免辨别存于体内的感觉和想法的常见例子。早在作梦女郎经过梦境而有意识地得知情人的出轨之前,她其实已经无意识地感觉到这一点了;然而直到她的梦让她大惑不解以前,她根本没想这件事情,或是每当自己快要想到之际就去找些别的事情来做,以逃避自己的无意识觉察。这个女郎为了各种原因并不是真想知道或了解自己的感觉。
要了解去躲避困扰人的觉察是颇为容易的。逃避的方法之一,就是根本拒绝去辨认它们;虽然我们都知道像这样「管理感觉」的计策有其限制——那些被躲开的讯息并不会就此不见,而仅是被避开罢了——不过,我们可以看得出来要是这种逃避是前后一致的话,造出的幻觉可能就会有效,我们也许很快地就会问自己:「哪有什么感觉呢?」如果压抑这么容易就让人了解,就不会有那么多心理分析的文章对它做出详尽的解释,世界各地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诊疗室每个礼拜花时间讨论它。压抑为什么会比初看之下含蓄得多,它又为什么会这样惊人地有效,全都是因为它是一种无意识的防御;也就是说,我们的意识并没有觉察到它的运作。当我们在成功地逃避某种感觉和想法时,就不会知道自己在逃避任何东西了。
★压抑是对焦虑做出的一种反应
弗罗伊德是利用焦虑来解释压抑;他说压抑是我们对焦虑做出的一种反应,是我们身体天生就其有的一个防止自己负担超载的方式。
根据弗罗伊德的说法,压抑发生的顺序如下;我们先是暂时对某些感觉和想法有所意识,然后如果这些新讯息造出的焦虑够大,那么它们就会经由逃避的手段被禁止再次进入有意识的觉察领域之内;这样做法,我们就不会被强迫去面对它们以致于引起精神方面无法承当的压力。这些感觉和想法已经被鉴定成会造出焦虑来,因此我们的心理机能就会尽可能想办法让自己不会再去碰见它们。
要能够明白无意识的防御机能是如何地运作,我们就需要先把自己对生活中有意识决定这种过程可能会有的种种假设暂且搁置一下。例如;把压抑看成是自己选择要做的一种防御手段——好像它是我们从管理技术的一个贮藏所中,挑选出来要使用的东西——就是完全不对的假设;与之相反,压抑是一种「无意识」的防御,它是就这么会发生在我们身上的现象。由于这一点,我们要能够辨认压抑在自己体内存在的唯一方法,就是在它发生以后再去辨认随它而来的种种朕兆。在我们讨论压抑的朕兆以前,就先得讨论无意识的逃避现象——我们如何能够在本身不自觉的情况之下,去躲避感觉和想法。
在讨论逃避的手段以前,我先要指出一点,就是压抑假如不是这样智巧的一个防御机能,它就不会这么成功。当我们仔细研究以下即将提及的种种逃避方式时,首先该记住的一点,就是压抑并不要我们知道自己正在逃避某样东西,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我们若是知道自己正在逃避的话,就会去思索自己到底是在逃避什么东西,而这样做,就会危及压抑的目标了。压抑成功的关键,是在于它能够在无意识的掩蔽之下运作的能力;它越能够隐藏逃避的过程,成功的机会就会越大。我们还有一点需要记住的,就是压抑的力量虽然并不足以把感觉和想法都完全抹消不见,可是它把这些讯息隐藏起来的能力,却可以强烈得到我们找都找不到的地步。
听来像是个挑战吧?它是的。
★压抑的旋转木马游戏:它如何引起我们去逃避感觉和想法
●分心和迷惘
【分心】和【迷惘】,是压抑最忠实的两个朋友;它们能够让我们徒劳无功地在原地打转。这两者运作的过程是这样子的;先把体内的某些感觉弄得迷惘混乱,然后每当我们准备好要检查自己的感觉时,就让我们分心,就打断我们专心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哪还有机会仔细地探讨自己呢?这是压抑最有效的手段之一,它经常会把这个手段运用在我们身上。
我们对于迷惘的感觉大概都很熟悉,至于分心,就比较看不出来了。比方说:记不记得上一次我们需要去做件事情——像是需要把满出来的垃圾拿出去倒或是准备报税——却真的不想做它呢?我们可以去做各式各样的事情,就是不去做这一件工作。
我记得在大学的时候,和室友发明了一种把皮球在寝室墙壁上面弹来弹去的游戏,我们会这样子玩上几个钟头。十分明显地,我们是在采用拖延战术,把应该要读书才不会影响到成绩的时间往后挪;但是,游戏却真是好玩得很。我们有不同的切球方式,把球或高或低地反弹,我们会详细地研究皮球的反应;玩皮球是要比做功课吸引人多了。
【拖延战术】和由无意识推动的想要分心有些相像,然而却在非常重要的一点上面不同。当我们采纳拖延的战术时,一般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们知道自己不想去做某件工作,可是终归是得去面对它。当拖延战术变成是由无意识在驱策的时候,当我们不合情理地渴望着分心或者是当我们的分心变成是一种逃避现实的绝望尝试时,通常因为在我们情绪方面的利害关系已经爬得更高了。我们想要逃避的不再是去写一篇期末报告、填报税单或是割草这一类的工作,而是某件真正艰难的事情,一件我们真心希望就此消失不见的事情。这是因为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去有意识地处理自己的感觉,好比是对婚姻不满意或是对生活有羞愧感和挫折感。承认自己有这些感觉的后果会是什么呢?也许就得去真正地改变生活;也许需要和伙伴分手,收拾残局,各走各的路。要做的工作太多了;我们真想打开这个潘多拉之盒吗?
事实是根本就不用去想这些问题,有太多其它的事情要做;我们得去市场买菜、得付账单、得准备下周末和朋友的派对,今天晚上还很可能会有什么重要的电视节目得看。
●心无二用
压抑和意识总是在互相抵触。压抑是想要限制我们的觉察,而意识则是想要把通过它的一切讯息都显露出来。如果意识能够随心所欲地接触在我们体内的所有感觉和想法,那么就不会有任何感觉或想法会变成无意识的了,起码是不能持久;但是,事实上我们对自己的感觉并不是这样容易接近的。到底压抑是怎样把意识徘徊的眼光挡住呢?
大家是不是曾经有过心不在焉的日子呢?那种要不是我们的脑袋是附着在自己肩膀上的话,就会被我们搞丢了的日子?我们会把自己的帽子和手套摆错地方,会把皮包留在餐馆,会在乘地下铁时坐过了站,会在上班时做白日梦。「真讨厌,」我们对自己说:「我今天真是恍恍惚惚的。」
我们发现自己一边在人行道上走着一边在自言自语地迷失于念头里。我们甚至可能会大声地讲话或是打出手势来,而在这样做了以后,我们就注意到自己是多么地沉浸在念头当中,于是就想要清醒过来。我们甚至是不知道自己走到哪条街来了;我们试着去专心、去注意、去观察,然而很快地就抵不过想和自己对话的冲动,因此就又恢复原状了。
压抑和心无二用两者是亲密的朋友;这是因为压抑假使能够让我们长时间丧失反射作用——让我们心神恍惚,胡里胡涂地在美梦以及自发性的想法和行为中过日子——那么它就比较能够导引我们念头的方向。我们可以是分心、迷惘和无功地失魂落魄,但是假使我们同时又失去了反射性的能力,那就没有办法鉴定出自己的这些症状,更不用说是想要找出它们的原因了。我们就像是处在「自动驾驶」的状态之中,在对自己的生活做一种奇怪的、静寂的导向;而当我们重新取得对外界的认知时,就会被这个自觉吓一大跳,不过,这段自觉的时间是很短的。当我们失去了反射作用时,就也会变得健忘,我们会开始去做一件事情,然后在五分钟之后想着自己到底是准备去做什么工作。心无二用会让我们的生活没有重心、不连贯,失去反射作用的功能,我们就只能继续往前走;可是,坐在驾驶座上的并不是我们,而是压抑。
●紧张
心理分析这个学派把压抑看成是在我们体内一种活跃的过程。当我们不让自己对某种感觉或想法有意识的时候,我们并不是只在无意识的层次上面压抑住这个感觉,然后就不用担心这样做的后果;恰恰相反,我们会不断地担心它,我们会觉得被压抑住的讯息对自己颇有威胁感,因此就会不停地提防它变成意识的一部分。要逃避感觉和想法是需要能量的,这些能量的开销就会造出精神的紧张,而精神紧张很快地就会引起整个身体的紧张状态。于是,我们的肌肉就会绷紧,我们的头就会痛,我们会觉得焦虑、有压迫感,我们甚至常常会不知道自己具有这些症状,只是隐隐地有不知原因为何的不安之感。这种不安之感对压抑的目标却是大有帮助的;当我们忧虑不安的时候,就很难能够好好地思考、工作或整顿自己,我们只是在紧张、分心、迷惘和有挫折感而已;而当我们带有这些感觉时,就很容易会做出其它的逃避行为来。
●退化
退化是心理学方面的一个正式名称,它是形容一个人利用早期学到的应变技能去应付目前的压迫感这种过程。在原则上,这样做一点都没有错,知识本来就是经验的累积;不过,当压抑在我们身上运作的时候,通常就表示我们的应变能力(对某些特别的感觉而言)发展得不是很好。好比年轻人往往会在跟双亲聚会的时候,退化到以前所学的行为模式里去。虽然对自己具有信心去建立新的行为模式会比较正确地反映出亲子之间关系的改变;但是退化到过去的行为模式里却是比较容易比较没有压力的。同样道理,老朋友之间也是很容易就会回复到多年前的行为模式里;而情侣之间,为了要逃避去做出困难的改变、觉察或是对两人之间关系的决定,也是可能会退化到孩子气的行为当中。
退化,不仅会在人际的关系上面运作;当我们大家在自己的生活中遭遇到什么新奇或没有把握的事件时,就也常常会怀念往日,会希望自己能够再回到孩童时期,让别人帮我们做出决定(不论是对是错),让我们对自己的命运只背负很少的责任,甚至是一点责任都没有。成年,则是表示要思考、要努力、要做决定、要负责任;要能够跨越在依赖和独立之间的深渊是很辛苦的一件工作,何况是没有人曾经留下过一张应该要如何进行的蓝图。成熟带来的回报是惊人地多,不过,我们偶尔都是会从这种挑战中退缩的。
●机械性与冲动
当我们把感觉和想法归入无意识的状态里时,就是要自己遵从对它们的一个一贯的逃避模式。我们若是想要维持这些讯息的无意识状态,就不能够让自己的眼光或感觉停留在一个地方太久,或是让自己思想的流程往某个方向进行得太远。因此,我们过日子就会一直在谨防自己的感觉和想法。
我们如何去逃避自己的感觉和想法呢?方法十分简单;分心、迷惘、紧张、失去意识、「自动驾驶」状态、机械性。我们会跳上一台旋转木马游戏,反正总是会有一匹空木马让我们骑;然而在整个过程当中,我们就只是一个乘客而已,我们会从事这些行为,却不明白后面有控制它们的无意识动机存在。
被避开的那些感觉和想法,是我们连自己都不让知道的秘密。因为我们的秘密是一些会惹人烦恼的感觉和想法,所以我们就变得会害怕它们,害怕跟着它们而来的迷惘、疑心和踌躇不定;我们真是希望它们会就此不见。逃避也许是一个不实在的选择,但是我们之中大多数的人都会愿意去试试看的。
当我们的生活中有什么经验在把我们推往「伤害」的领域时,可以去注意一下自己的反应,我们会变得惊恐、紧张和神经质。当我们非常接近痛苦的中心点时,「自我」会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立即」逃开来;于是,我们的行为就变成是立即性的;冲动、固执、不讲道理。我们会渴望分心,渴望逃避,渴望自己瞎了眼看不见。害怕会遭遇到惹人痛苦的感觉或想法,就是所有失控行为的基本原因。
●掩饰
有一首流行歌曲轻哼着:「告诉我谎言,告诉我美丽的谎言。」
这是一个十分熟悉的主题。我们全都在谎言之中过活,我们会在自己的过去、现在和将来上面添加装饰,好让自己的生活比较合乎口味。
我们却必须问问自己;为了要否认现实以维持那些美丽的画面,我们是愿意说上多少的谎言和到多大的程度呢?例如:我们愿意武断地说自己的童年并没有发生什么大变故或是自己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来把自己对童年的难受感消除干净吗?我们愿意否认那些在告诉自己有哪边不对劲的感觉,好维持自己的婚姻吗?我们是不是要继续否认自己有吸毒或酗酒的毛病,即使它已经影响到自己的健康、亲人和朋友了呢?
掩饰和明显的说假话(我们当中会有很多人无法持续不断地说假话)是有区别的;掩饰比较含蓄,而且在评价一个事件的时候,若是夹入一些不确定的因素就会使它更为有效。比方说;假如我们在成长的时候,并没有从父母那边得到充分的注意或赞美,以至于自己到了现在还是会有痛苦的感觉,那么我们为了要平衡自己对童年的影像,也许就会去引用自己目前的成就来证明小时候的家庭生活是很美满的。假如我们的伴侣对我们有虐待的行为,为了要能够从这个伤害中恢复,我们也许就会去修正自己对虐待行为的评估,对自己列举伴侣的一切优点;而对方的这些优点就会盖住他的虐待行为,直到下一次同样的事情又再发生。能够继续上班工作的酒鬼,会利用上班这个事实来「证明」自己并没有毛病。我们也会原谅对我们不断失信的「朋友」,只因为他到底是我们的朋友。
我们为了害怕要诚实地面对自己以及面对自己的人际关系,就会抓紧对自己的生活做出的不实评价。承认自己的父亲或母亲真是会虐待人,是任何孩子所能做的评价之中最为困难的一个;一个孩子要是连自己的父母亲都不能信任的话,天下还有谁是能够信任的呢?同样情形,承认在自己的生活中有缺点和失败的地方,就表示我们需要放弃对自己所做的美丽错觉。在把会让自己痛苦的情形合理化和故意疏忽的这些做法之下,就像是一条地底的激流,是我们对承认之后可能会发生的后果的深深恐惧感;我们害怕得去改变和别人之间的关系以及对自己的了解。因此,我们的掩饰是为了自己弱点和无能的方便,尤其是自己的不愿意接受现实和根据现实做出决定这点。
●诉诸推理
等一等,所以我们知道自己的毛病是在哪里的?我们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药物上瘾,在慢性自杀?我们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生气就失去控制?为什么会一再地跟不适合自己的女孩(或男孩)交往?为什么会有控制不了的冲动?为什么会破坏自己的将来?我们已经接受过治疗;我们已经去过匿名戒酒会、匿名戒药会、匿名戒赌会和不正常家庭成年子女会等等地方;我们已经走过自我帮助的路线,可是为什么问题会这样子难以解决呢?要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是这样地简单,那么为什么要处理它们,把它们抛在身后,往前好好过日子却是这么困难呢?
难就难在我们的一种诉诸推理的倾向。业余的心理学家们要小心!讨论这个技巧,也许会让大家坐立不安。诉诸推理的情况,就是我们历经一个漫长的心理分析过程,能够鉴定出自己生活中某些行为的原因,可是到了应该对自己的生活负起责任时,到了应该做出种种改变以让自己真正的生活跟理想的生活和谐一致时,我们却无法把自己学到的东西付诸实行。也就是说,我们对心理分析的过程会推理一番,对自己的感觉也会推理一番;然而我们真肯让自己去体验一番吗?
在心理分析的过程当中,这一点就是很多人会遭遇到困难的地方。治疗过程要能够成功,我们就需要有推理的能力——能够正确地鉴定出在自己体内某些行为和感觉的来源,是极端重要的——但是推理的能力只能够把我们带到某个地步而已。治疗过程的某些方面是诉诸推理的,其它则是情绪方面的和宣泄作用的。要有成功的治疗过程,我们就必须让自己去体验自己的感觉;而大多数人却是万般地难
以做到这一点。一个人若是一个知识分子,就可以终其一生在感觉方面麻木。他可以将之推理化,用科学知识去解释它,把它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就是千万不要去体验它就好。诉诸推理是我们最有力量、最有价值的自我管理技巧之一,不过我们需要知道它的限制。我们还需要小心,不要把推理的能力当成是对感觉和想法的另外一种防御工具——除非我们真是需要在自己和某种感觉之间维持一段距离——可是,我们迟早需要去体验自己的感觉,而且竖立在它前面供缓冲的屏障是越少越好。
诉诸推理是一个狡猾和诱人的防御。我们可以海阔天空地谈论自己在心理学上新学到的观念;然而事实上,心理学要么就是让我们能够接近自己的感觉,以及教导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如何能够成为自己感觉的有意识管理员;要么就全是空谈罢了。
★一个奇怪的朋友
压抑的功能,确实是要保护我们的。在我们被诊断为有癌症的那一天,在我们的朋友或亲人突然去世的那一天,在我们的伴侣辜负我们的那一天,这种让我们能够暂时逃避现实不用马上去处理自己感觉的能力,就是一种受人欢迎的缓冲工具,可以遮挡被这类经验激起的情绪风暴。我们这种避开令人忧烦感觉和想法的能力,是提供自己一个安全的距离。由此看来,压抑就像是一种拖延战术,它是一个机会——让我们得到一点缓冲的时间;直到那么一天,我们非得把被压抑住的讯息挖掘出来不可,然后再努力地去把它们融入自己有意识的觉察当中。我在底下的章节之中,并不是要故意贬低压抑这个保护机能带给我们的好处;任何一个遭遇重大打击的人,都知道我们偶尔确实是需要压抑所能提供的麻木作用的。我想要讨论的,是大家对压抑的两个普遍误用,因为是这种误用才会造出不良的副作用来;事实上,我们经常会不恰当地使用这个防御机能,而不是去有意识地支配它。
我们对压抑的第一个误用,就是不把它当成是一个对抗惹人困扰感觉和想法的暂时性缓冲工具,而是利用它去永远地逃避这些讯息。
这样去做,并不是驾驭自己处境的一个实在方法;更何况逃避本来就不是解决问题的一个好计策。此处我们就碰到了压抑的第一个负面后果:它永远也不能解决问题。压抑就好像是在一个需要医师诊治才能痊愈的伤口上面,贴张小绷带一样。
压抑的第二个毛病,就是我们经常会利用它去处理一些根本就不是生死关头的问题;我们不去做可以把令人忧烦的感觉和想法合一起来的工作,反而会去选择一个自我管理的懒方法。我们也许会不诚实地审查自己和自己的人际关系;我们也许会不接受和承当落在自己控制范围里面的责任;我们也许会去否认一个较富有同情心的反应就会听到和确认的感觉和想法。
压抑是一种无意识的防御,这点又带给我们一个熟悉的矛盾:我们怎么能够对一个自己无从控制的防御方式负起责任呢?这真是个好问题。事实上,我们只要是对压抑懵懂无知,那么对它在无意识之间引导生命走向这一点就会感到束手无策;因此,此刻的工作,就是去补救这种情形,重新有意识地管理在自己生命中被无意识接管了的部分。
★把感觉和想法合一
●压抑是可有、可无的
总而言之,我们需要明白压抑是管理感觉和想法的一个策略,而不是自己个性当中一个与生俱来或是无法改变的部分;它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我们可以去压抑住自己的感觉和想法,也可以下决心去有意识地处理这些讯息,这是我们自己可以下的决定。
此章中剩下的部分,是要帮助大家能够越来越有意识地支配自己的人生。简单地说,我们的目标就是要把目前由无意识控制(利用逃避的手段)的感觉和想法,转入有意识觉察和决定的领域之中。在我们眼前的一个艰巨挑战,就是我们敢不敢把自己的有意识知识和无意识知识相混在一起呢?我们是不是能够去过自己知性与情绪性的人生,而不用诉诸于压抑那种「扭曲镜片」的防御方式呢?我们准备好要接受那些在自己的人生中被压抑住的讯息吗?要能够取得合一的个性,就必须做到这些工作。
引诱我们往这个目标走且让我们去从事消除压抑这一份辛苦工作的报酬,就是自己的心理力量。当我们这样做的时候,就会发现一个具有力量的「自我」是不需要压抑来处理感觉和想法的;一个「自我」若是学会了有意识的管理技能,就知道如何去控制压抑,而不是让压抑来控制它。我们是处在前者或后者的状态之中,就会造出绝然不同的人生来。
如果我们选择要去追求这个目标,那么我们开始在这条路上行走之际,就需要一些工具,一些能够帮助我们帮助自己的工具。这一章中接下来要谈论的,就是心理健康的技巧这个主题。
●治疗之路
心理分析的目标,广义地说,就是要教导大家在心理上面和情绪上面如何复原的艺术。在以下的章节里,我并不是要介绍什么新的、跟心理治疗的教导相异的治愈过程;这是因为心理治疗,只要执行得恰当,的确是有效的。达到合一的治疗之路,早已经被发现了,而且每天都在被成千上万曾经学习过这条路程走法的人在成功地追随着。不过,我认为有一点可以帮助大家,就是去把治疗的过程分成三个基本阶段;去「鉴定」被压抑的感觉和想法是什么;在我们让自己对这些感觉和想法有所觉察之后,去「接受」它们;最后,就是下定决心去「解决」这些感觉和想法,也就是对这些新讯息做出有意识决定的一种过程。
对治疗过程三个阶段的了解,就可以帮助我们找到自己在这条治疗之道上的方位。合一的过程,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实现的;换句话说,被压抑住的讯息会被压抑自然是有它的原因。要把这些被避开的感觉和想法融入有意识的了解当中,无可避免地就会引起某些程度的痛苦;因此,当我们身在合一的过程当中,具有这方面的知识本身就会很有帮助。当我们为了某些惹人忧烦的经验而情绪激荡时,对治疗过程的信心往往就成为我们的唯一支柱。把治疗过程分成三个阶段也是有它的作用,它会提醒我们要能够成功地把被压抑的讯息融合在意识里,每个阶段都有其重要性。比方说:光是「鉴定」出自己生活中有问题的地方还是不够的;合一要能够成功,我们就需要做到「接受」阶段的宣泄、净化作用以及「解决」阶段授权与自己的这种经验。
小节标题:
第一阶段:鉴定
梦与鉴定
逃避行为
去「自由联想」压抑的征兆
一个容易的鉴定
阴影之谜
擦干挡风玻璃
第二阶段:接受
第三阶段:解决
低自尊心的由来
健康的自尊心是经过决定和行动产生的
自尊心在我们的心理能力方面(我们做出决定和维持决定的能力)
自尊心的评价
解决低自尊心的来源
要从归罪自己这种错误中解脱出来
第一阶段:鉴定
●梦与鉴定
假使我们为了生活中的某个问题去看一位心理治疗师,他迟早就会问到我们的梦:「你近来有没有作过恶梦呢?像是梦到自己失去了控制?或是梦到自己找不到车子的煞车?」
如果我们说有,他就会想要知道详情,问着;「你开的车子是谁的呢?是你自己的或是家人共享的?」如果我们告诉这位治疗师自己开的是部新车,他的眼睛就会亮起来:「哦,是部新车!你在试开一部新车吗?它是不是让你想到最近开始的一个新关系呢?」
要达到鉴定这个目标的路途是非常费力、曲折和充满抗拒力的,而在各种心理健康的步骤当中,梦境是一条评价很高的快捷方式。梦,能够帮助我们在短时间以内正确地鉴定出那些被自己避开的感觉和想法是什么,接着可以去把这些讯息融入有意识觉察里面的工作。梦,能够精确地鉴定过去是什么时候发生过伤害我们的事件或是严重地影响到我们发展的事件:这些事件使我们直到今天还在某个层次上面为了它们的打击而退缩着。梦,往往会正确地显示出我们至今还没有解决的感觉的来源所在。梦,提供我们一个稳定的、接近讯息的方式;而这些讯息为了某种实际上的理由,是无法从别种方式取得的。以上这些原因,就解释了梦的工作为什么会在鉴定出无意识感觉和想法方面是这样地珍贵。
在第九章中,我们曾经探讨过梦的结构。我们看到当一个梦里面含有被压抑住的讯息时,它就会从「透明的显示」变形为「伪装的显示」;因此,当我们作了一个伪装之梦时,就要警告自己是不是正在躲避某些感觉和想法了。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伪装之梦里都会包含压抑的讯息;当我们改进自己梦诠释的技巧时,就会发现有很多被自己认为是伪装的梦,其实就只是没有被我们初期的自由联想掌握住而已。
梦,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工具,可以帮助我们鉴定出被压抑的感觉和想法。我们的一切「合一」工作,都应该要把梦包括在内;但是因为我们先前已经探讨过这方面的关系,所以此处就让我们往前去进行把清醒之际的压抑鉴定出这件工作。要在自己清醒的时候去注意无意识的现象,听起来似乎是一个颇为奇怪的主意;不过,我们很快地就会发现清醒时候充满了有关无意识感觉和想法的线索。关键就在于要去学习把这些线索找出来。
●逃避行为
压抑,我们早先已经说过,是对焦虑的一种反应;而焦虑,则是「自我」为了觉得它在逃避的讯息对它本身有种威胁感而造出的结果。当压抑开始活跃的时候,我们就会分心、迷惘、冲动、紧张、心无二用和肌肉绷紧,而所有这些发生在我们体内的症状,都是可以被我们感觉到的——压抑可以被一个受过训练的「自我」感觉出来。
有一点非常矛盾的,就是在我们体内发生的这些三大变化,居然会很难以辨认出来。当压抑开始运作的时候,就马上会造成我们的「失去重心」,我们会从对自己的活动和对自己的体验具有意识、感觉灵敏和专注眼前这种状态,变成健忘、冲动、机械性、心无二用和反应无常;可是,纵然存在了这么多明显的线索,要鉴定出我们的改变却还是万般地困难,为什么呢?这是因为当压抑开始做工的时候,我们具有意识的能力就一定会消失不见了。压抑是不希望我们辨认得出自己的逃避的。
幻想、心无二用、失魂落魄、自言自语、「自动驾驶」状态,这些全都是逃避行为的共有特征。当我们在逃避的时候,就会自动做出这些行为来,就会长期地失去反应性。
当我们在第八章中讨论清醒时候的意识时,曾经做出一个不寻常的结论。我们说:意识其实只是清醒时候的一个断断续续的持性,有意识的时间是和心无二用的时间交错着的。我们还说:对意识的大错觉之一,就是以为它是连续不断的;也就是说,我们假设自己在清醒的时候就一直地会有意识,而实际上,我们只是有些时候有意识而已。我们若是想要知道在自己清醒的时候压抑会「藏」在哪里,那么我们就得去看看自己在无意识中做出的行为;「压抑存在的最大线索,就是清醒时候的缺乏意识」,我们同时还需要去学习压抑的征兆。
因此,当我们注意到有压力的时候;当我们注意到自己变得焦虑、烦恼、不安、分心、不能集中注意力、心无二用的时候;当我们发现自己是在机械性地操作及长时间缺乏意识的时候;当我们对自己的情绪觉得迷惘的时候;当我们失控地想要做出冲动行为的时候;当我们看见自己只要一碰到情绪化的场面就在肉体上和心理上紧张的时候——当我们注意到自己过日子失去了重心的时候——就必须停止一切。我们绝对是需要停止一切,我们需要辨认出自己情绪不安的由来。我们只要是能够做到这一点,就已经走到鉴定过程的半路上了。
●去「自由联想」压抑的征兆
当我们发现自己正在从事逃避的行为时,就面临了要把这些行为的动机鉴定出来的工作。因为我们对「逃避」已经了解得颇多,所以就可以质问自己这个像是猜谜的问题:「我的体内存在了什么感觉和想法,是我已经感受得到和察觉得到,然而却是不想辨认的呢?」从理论上的观点看来,应该是很容易做到的;这些感觉和想法已经是在我们的体内,要想找出是什么东西在干扰我们,应该是件轻而易举的工作。但是,从实际上的观点看来,却不是这么简单。这是因为我们会有「抗拒」的现象,所以我们即使能够觉察到压抑的存在,真要去把那个特别的、被压抑住的讯息诱哄出来,却还是非常难的。为了要说明自由联想在压抑征兆方面的过程,我要提供三个例子给读者。第一个例子的鉴定是十分容易的,我们不需要利用任何梦境就可以辨认出自己的感觉。第二和第三个例子,则需要梦境的帮忙才能够发掘出被压抑的讯息;大家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比我还快地——找出困扰我的东西是什么。
●一个容易的鉴定
我们全都有过上班时候忙得马不停蹄的日子,似乎总是在追赶着进度,同一个时间里面要处理成打的事情,从这一个约会赶到下一个约会去。这种日子会带来很大的压力,到了下班的时候,我们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我们吃过晚饭,想要尽量地把身心放轻松;不过,我们知道第二天同样的情形还是会再发生。
让我们假设自己目前正在过这样的日子;然后,突如其来地,一个朋友挑在一个礼拜中间打电话来,说他想要约我们出去。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跟他聚会了,何况他是我们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于是在我们自己知道以前、在我们检查自己的感觉以前(我们因为对理想友谊的执着而在逃避这些感觉),我们已经一口答应了他。一放下电话,一件奇怪的事发生了。我们发现自己有个挥之不去的压力存在,就问自己:「它是什么啊?」花点时间思索,察觉到这个压力是在我们和朋友打完电话以后产生的,于是,我们很快地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刚刚做了晚上要出门的计划,可是我们真正想要做的事情,真正需要做的事情,却是留在家里给自己一段安静的时间。我们整个礼拜都忙得不得了,还要在晚上出门,感觉上就好像是要做更多的工作一样。
是自己的一个不当心,或是压抑的一个含蓄举动呢?也许两者都有一点点。假如我们今晚真是不想出门,然而当我们在跟朋友讲电话的时候,却把这一点「方便地」忘记了,那么也许是因为我们认为需要去满足自己和朋友对这份友谊的期望,这一点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情。但是,奇怪的是我们做出了一个决定,却没有先考虑自己的感觉,也没有先花点时间去承认这些感觉,然后再做出一个有意识的决定来。
说不定大家会认为我这个例子太过于平凡;压抑应该是要比这个例子复杂得多才对,而且通常是需要好多的分析工作才能够成功地揭露它。
(注:根据弗罗伊德和心理分析学派的说法,我们那种爱恋母亲的感觉,含有压抑得最深的冲动。恋母情节,是指我们小时候对母亲在性方面的欲望,而因为有这个欲望,我们就把自己的父亲当成是要争取母亲喜爱的竞争对象、就想要谋杀他。对女性而言,则是有恰恰相反的恋父情节。恋母和恋父情节是在我们两岁到六岁之间产生的。做为小孩子,我们根本就无能为力满足自己的欲望;在性方面对母亲的献殷勤会被严加拒绝,而父亲又是清清楚楚地要比我们强壮得多。于是,为了避免失去母亲的喜爱,我们就妥协性地学习去放弃或压抑住自己对她的欲望,而代之以去对她希望我们学习的价值观和行为认同。我们对自己的父亲也是会做出同样地妥协,虽然是为了不同的原因。我们不成熟地害怕父亲因为要处罚我们对母亲的欲望以及报复我们想要杀他的愿望,所以就会把我们的性器割掉——所谓的去势情节——因此,我们就压抑住自己对父亲的谋杀感,而开始做一些类似的妥协行为以讨好他。)
压抑可以是这样子的,也可以不是这样子的。在下面的例子当中,我们就可以看见被我们害怕去面对的感觉和想法,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有意识的觉察看出来。我提出这个简单例子的用意,主要是想要把大家的注意力转到反方向去。没错,在重大的创伤以后,压抑就会开始做工;可是我要强调的,就是在一般的世俗情况之下,压抑也照样会运作,在平凡的一天当中,一对受过训练的眼睛可以看见压抑在成百次地运作。压抑确实是非常普遍的,它会涵盖人类的大部分行为;因此,我们对压抑明显的与含蓄的运作都要能够了解。
澄清了这一点以后,让我们看看那些会让人比较困扰的感觉。
●阴影之谜
不久以前,我的一个好朋友,跟我差不多年纪的,打电话来。他告诉我一个坏消息;他刚被诊断为有癌症,而且是不会错的了。X光片子上面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癌,切片检验也做过了。他在一个礼拜之内就要进开刀房。
这个消息,不用多说,对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放下电话,我就在想;这是第一次有个重病者跟自己的关系这么近。我们在成长的时候,全都听说过疾病,什么肾和肝的丧失功能啦、洗肾啦、心脏冠状动脉绕道手术啦等等;然而,对我而言,这却是第一次发生在跟我同样年纪的人身上。我深深地叹口气,想到自己的父母亲有多少次要忍受这种见到同辈的人罹患重病的伤痛。我觉得十分悲哀。
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我对自己的感觉非常地注意。我时常想到这位朋友,时常为他祷告,我也去观察自己的感觉走向,「这是不可能的,」我时常对自己说:「他还是这么年轻啊。」但是他的癌症却是他妈的一点也不假。
过了几天之后,就发生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我记得自己有天早上在醒来之际,觉得有点紧张和分心。刚开始的时候,就仅仅是个小小的骚扰;早餐时候无法专心,心神恍惚的情况。我注意到这个现象;把它忘记;然后又再注意到它。我就去鉴定它的来源;这件工作倒是不难。我对自己说:「当然我会心烦意乱。我的朋友正在身心受苦,而我自己也是在痛苦之中。」
过去我每一次只要鉴定出生活中压力的来源,烦恼就会消失;然而这一次,为了某个理由,却不应验了。我照样去过我的一天,可是那种困扰的感觉却一直存在着。我隐约地感觉有个阴影在跟着自己走,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干扰我呢?
第二天早晨,当我还是有那种不安之感时,就决定去做点严谨的鉴定工作。我不记得前一个晚上作过什么梦,所以就去做那次好的一件工作。我在心中把自己生活里面可能会造出紧张和压力的所有来源全都列举出来,然后在心里审视每一个来源,让自己体验自己的感觉。我把每一个来源——一般的金钱、事业、家庭和人际关系等问题,再加上这位朋友的疾病全都自由联想一番,我观察自己的想法,等待自己的幻觉,聆听跟自己这种不安之感会起共鸣的东西;却是徒劳无功。
接下来那两天日子的情况,是我从来就没有度过的;我的那种不安之感就是不肯散去。我已经把自己的一切分析能力都用尽了,结果只是觉得和自己之间越来越疏远。我想不通是什么原因会让自己这样地心神不宁。这个时候,那个阴影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实体,我问它:「你到底是要干什么?」它却不回答我。我原先只是偶然地会抽支香烟,如今变成了一个烟枪;我的公寓也越来越让我有幽闭恐怖症之感了。
那个时候,我是住在一个偏远的地区,不过我有些朋友住在离我开车三小时的地方。当压力到达无法忍受的程度时,我就上了车,往朋友的住处开去。到了以后,我并没有告诉那些朋友自己是在发神经,只是说自己似乎是患了幽禁症,需要把身心放松一阵。我喝了些啤酒,最后终于睡着了;虽然还是紧张兮兮的,却很高与有朋友作伴。
第二天清晨,我就作了一个梦。
梦中,我是跟一个人坐在一起聊着天。过了一阵子以后,我发现自己不知道是在跟谁讲话;抬头一看,我马上就认出自己是在跟死神讲话。是死神没错,就跟电影中的一模一样。我转过身去想要仔细观察他的睑。他的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罩子,但是我可以看见他只有一个眼睛;他的左眼己经不见了,眼皮紧紧地盖在空洞洞的眼窝上面。在他多瘤的鼻子底下,是一片白色、缺乏色素的皮肤。死神的确是丑得很。然后,让我惊骇万分地,死神伸出手来,用手指触及我的肩膀。
当死神碰到我的时候,我了解这个动作的象征意味,难道我不是吗?这个时候,我在梦中是有些清醒的,我突然发现自己非知道不可。如果我的「大限将到」,那么我是希望知道的,因为我想自己应该要面对死神,把自己的最后一点时间好好用来安排后事。反之,如果死神只不过是路经此处打个招呼而已,我也同样希望知道,因为不知道自己到底会怎样,就绝对会造成我的惊慌失措。我快速地和自己的灵魂向导——一个我相信存在于我的心中,存在于每个人心中的神明——说话,我说:「我想知道。」我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去聆听,而在灵魂深处,我听到了一个回答:死神只是来拜访罢了。
大家有没有比我还早解开这个阴影之谜呢?我朋友的疾病,让我想到自己的不免一死。结果是我对这件事情的关心,要比我自己敢想像的还要自私得多。
我要说给大家听的下一个例子,倒是没有这么深奥的主题。
●擦干挡风玻璃
在我的一生当中,就像每个人一样,也有过好几次恋爱史。大多数是愉快的、有收获的;可是多年来,我总是觉得自己还没有找到那个完美的伴侣。然后,当然会有那么一天,我们遇见了一个人,我们心想:「这就是了,我终于找到了对方。」我们飘飘欲仙快活得不得了,和对方处在只有在恋爱中的人才会懂得的世界里。我们会结婚、生子,过着美满的生活除非,我们发现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
不久以前,我就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我们会痛苦一阵,度过难关,收拾残局,希望自己能够从中得到一些宝贵的教训。我的问题,是过了一段哀伤、复原及下定决心不再重蹈覆辙的时间以后,我很快地就又犯了一模一样的错误。真是的!
在没有回报的爱中劫后余生的人,都会了解这句话「一朝被蛇咬,三朝怕草绳」的意思。我的情形应该可以说是已经被蛇咬过两次了,所以应该是要怕上好一阵子才对。然而,可笑的是我自己却不知道这一点!
请大家不要误会。在第二次灾难以后,我的感觉是很严肃的,我也曾经深思过一阵。我在自己心中把两次恋爱史都重新想过一遍,努力要去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我对自己在两次事件中的举上都觉得还算满意。但是,我却没有预料到这两次事件加起来对我将来的关系会有某种冲击;一直等到我作了下面的这个梦以后,才开始明白它的来龙去脉。
梦中,我和母亲坐在我的车里,她在开车。天下着雨,所以车窗有点雾气。梦一开始,我正在弯身过去把风扇打开,让冷风吹在挡风玻璃上面;不成问题,挡风玻璃开始清楚了起来。
母亲开在马路上头,我注意到她开我的车开得颇为熟练。她说她知道有条快捷方式,可以带我们去我们要去的地方;我们是在城里的一区,想要开到另一区去。这时候,她把车子停了下来,要我往右边看。
我把车门打开,看到一条长长的台阶直上到一个很高的堤防去;我认出这个台阶可以通往城的另一区。母亲问我:「你的车子开得上去吗?」我看着台阶,考虑着:我的车子去过很多的地方,应该是没有问题吧!但是要爬上台阶吗?「嗯,可以吧¨¨说不定¨¨你知道这到底是台阶呢。
然后,母亲看见那条她想要走的快捷方式就在我们前方,是条柏油马路,弯向我们的右手方。问题是,从我的眼光看来,我们此刻是站在蛇群当中;好几百条的大蛇、中蛇和小蛇。在梦中,我尽量站得离它们远远的;它们惹起了我的好奇心,却也让我紧张得很。
当我正在想着自己对蛇的恐惧感时,我望向母亲,正好看到她弯下腰去抓起一条大蟒蛇,放在我们身后的路上;她是在用那条蛇当做路标,好让其它的人也可以找到路。被母亲抓起来的那条蛇很老,是母的,我可以感觉到它生过很多小蛇。它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或注意到母亲的搬动,很快地就又睡着了。当我看着母亲的时候,对她的无畏真是羡慕得很。我觉得那些蛇很吸引人,很想捧住它们;不过我也知道自己十分畏惧它们,所以决定还是不碰为妙。
在这个时候,梦中的母亲不见了。我一个人走在路上,不断地想着:「真是好多蛇啊。」有一条中型大小的蛇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就停下来想要仔细地观察它。我发现自己是在作梦;我看着遍地的蛇,决定自己绝对是在作梦。知道了自己是在作梦以后,我就回过头去看那条吸引了自己的蛇,我很想摸它,抓它起来把玩一番;可是自己对蛇的恐惧感实在是太大了。我提醒自己只不过是在作梦而已,而蛇只是种象征。「就算如此,」我回答自己:「我还是不会走过去摸那条蛇的。」我怕它会咬我。
当我醒来的时候,还是想不通蛇是代表了什么东西。我很懊恼自己没有去跟这个象征交谈,要它变形,或者是跟它对话,让它能够多显示一些本质。然而,我得承认自己对那条蛇代表的东西是非常害怕的。
知道有压抑的存在,是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我又想知道蛇代表的东西是什么,又不想知道。叹口气,我就去面对自己的恐惧感。我对蛇的象征做一番自由联想:生命的力量、能量、变形、蜕变和死亡等等。我寻求在才智方面的解释,却没有一个解释让我感觉是对的;我知道自己依旧是在逃避。答案已经近在眼前了,我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好好地「感觉」它。我闭上眼睛,在心中回到那个梦境里去。我可以看到那条蛇,还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害怕。我要求那条蛇变形;突然之间,就像是神灯里的精灵一样,它变成了一位婀娜多姿的女郎。
原来是性方面的能量!不大对吧?但是我越思量,就越明白这个变形是绝对没错的;我是在害怕会再次地被伤害。我最近才又开始和人约会,使我想起过去许多令我难受的事情;而难受的程度,是要比我敢对自己承认的多得多。
第二阶段:接受
合一过程的第一阶段,如同我们所说,大部分是个在才智方面的步骤。当我们想要把无意识的感觉变成有意识时,是尽量去利用自己在才智上和分析上的能力鉴定出这些感觉,把它们从无意识的管理和困惑的深渊之中拉出来。我们自由联想的能力——不仅是对梦境的内容联想,同时也是对日常生活中的感觉和行为联想——就是在才智方面这种鉴定过程之中的一个基本要素。
我们一旦鉴定出自己一直在逃避的感觉和想法是什么,第二个步骤就是去做宣泄、净化的工作。「接受」阶段,就是我们去努力地让自己习惯这些新感觉的一段时期;我们把自己的抗拒力量降低以及去进行接受自己感觉的工作。假使在我们的生命中,有一个会引起我们痛苦的地方——某个损失或是某次事件,让我们经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一想到就产生无尽的悔恨——那么,此刻就是去好好研讨它的时间。每当我们碰见自己心中什么敏感地带时,就需要去承认这个地带的存在,并且承认它会造出我们的焦虑;我们可以对自己说:「这个地方惹我难过。」我们不仅需要对自己说这种话,而且还需要抓紧自己的难受感觉,在心中反复地思量它,尽最大能力去了解它的本质。
为什么体验感觉会是这样重要呢?为什么所有的感觉——即使是那些会伤害自己,会引起自己痛苦的感觉——都需要被承认呢?答案十分简单;因为不去严肃地体验自己的感觉,只不过是逃避它们的另外一种方式罢了。
我们早先说过;从压抑的探讨当中,我们应该可以学到一个教训,就是在人类心灵里面的东西是不会「就此不见」的;因此,我们说,压抑是处理感觉的一个本来就很愚昧的策略。我们或许可以避开在自己体内的感觉和想法,然而事实是我们永远也无法摆脱它们的。
「接受」的目标,是学习去聆听在自己体内的一切感觉和想法,是不要再害怕它们。我们在处理感觉方面会得到一个不同之处,就是会把自我审查的一个主要层次除去。我们不再去管制哪些感觉是自己可以感觉的,而会把管制的方向转到自己要如何对这些讯息做出反应这个方面去。
我们只要去练习使用这种管理感觉的新方法,就会很快地发现它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好处;去承认自己的感觉和想法——不论这些感觉是快乐或悲伤的——永远都是一种自我肯定的过程。当我们花工天去清点和熟悉自己的感觉时,就是在把它们当成是确实存在的值得我们注意的东西;我们是在诚敬和易感地聆听自己——聆听自己的整个身心。同样道理,我们很快地也就会发现;不去聆听自己的感觉,是非常不健康的一个现象;它是一种破坏性极大的自我审查制度,它是对自己的一种否认,它会因此影响到我们对自己的价值观。
要能够实现「自我管理」的新方法,我们就只需要去实践一件事情,就是去采用一个新政策.我们会去聆听一切的感觉和想法,不论它们是什么,不论整个过程会引起多大的痛楚,不论有多少的幻觉会被放弃才可能把这些讯息带入意识里面。我们若是希望能够把自己有意识和无意识的觉察合一,就必须开始进行这个过程。
要把所有感觉和想法都「合法化」的过程,做起来是要比听起来难得多的。无意识的感觉和想法会让我们十分害怕和迷惘,而为了承认它们所造出的痛苦,有时候又好像会超过了合一的回报。无论如何,对于感觉,我们可以记住一个颇为简单的隽语:没有一种感觉会是「不好」的;感觉就是感觉,无所谓好、坏。我们选择怎样去对它们「做出反应」来,这一点才真正是可以做点「自我审判」之处。
第三阶段:解决
大家喜欢自己吗?请仔细地考虑这个问题。当我们安静地独处时,可以问问自己:「我喜欢自己吗?」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因为我们的喜不喜欢自己(在一种较深、内在、自我评价的层次上面)是跟自尊心息息相关的。假如我们的答案是:「是,我喜欢自己」,那么就可以说我们是具有健康的自尊心,而我们在人生旅途之上的选择也就会反映出这一点。假如我们的答案是:「不,我发现我不喜欢自己」或是「我不太喜欢自己的某个部分」,那么,我们就是有低的自尊心,而这个评价也就会在我们做的选择当中反映出来。
要栽培一个健康的自尊心,一个人就需要承诺自己要去过一种跟自己价值观和目标相符合的生活。在著作《自尊心的力量》中,拿山尼尔.布兰登医师提到健康自尊心的特性,就是这个人会试着去过一个有意识、负责任和正直无私的人生;这个人会对自己下承诺要有觉察,也就是要有「了解的意志力」;这个人会下决心在自己面对逆境或暂时失败之际,继续坚忍下去;这个人会有做出「战略性脱离」的能力;「知道自己的整体是要比自己的麻烦深远广大得多」;这个人会在人际关系、道德标准以及人生目标上面,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这个人能够独立而非盲从,能够表现自己而非否定自己,能够维护自己而非放弃自己;这个人会愿意忍受孤单;这个人有诚实的意向;这个人会始终一致地从事有道德的行为。
关于最后这一点特性——始终一致地从事有道德的行为——布兰登医师说:「当我们的所作所为和自己对什么才是恰当行为的一种判断相抵触时,我们就是在自己的眼中丢了脸,我们就会减少对自己的尊敬。如果这种做法变成了一种习惯,那么我们就会减低对自己的信任,甚至是不再相信自己。」很明显地,自尊心的另外一个特性,就是能够接受自己。布兰登医师写着:
「能够接受自己,并不表示就再也不希望自己能够改变、改善或进步了;它是表示在内心里面不再和自己挣扎,不去否认眼前此刻存在的自己就是眼前这个模样的事实。我们在此处理的主题,就是要去尊重和接受事实——我们本质是如何的事实¨¨而要能够接受自己的本质,需要抱着一种态度,就是希望自己能够有所觉察;抱着这种态度来研讨自己的经验,就无所谓别人是不是赞成这些经验了。」
有个健康的自尊心是很重要的,这是因为它会在我们人生的每一个层面上面反映出来。当我们努力地过着一种跟自己设定的价值和标准相符合的生活时,就会对自己满意;当我们对自己满意的时候,就比较会尊重自己;当我们尊重自己的时候,就会更加努力地照顾自己。当我们对觉察和诚实做出承诺的时候,就会尽心尽力地去学习、看见和了解在自己生活中的一切人际关系,尤其是我们跟自己之间的关系。
当我们有个健康的自尊心时,就会有个很高的自信心;我们会喜欢自己,而别人难道不也应该喜欢我们吗?我们对亲密的关系就不会有种恐惧感。我们会知道自己、了解自己;我们也会学习——通常是经过一些艰难的经验——不去从事会让我们不喜欢自己,把自尊心降低的行为。每当达不到自己的目标时,就会迅速地恢复;不会害怕去承认失败,反之,会去探讨自己是在哪边失败,为什么会失败,疏忽了什么地方以及是什么原因,使得自己做出了自己不喜欢的行为来。
当自尊心很高的时候,我们会去面对麻烦,而不会去避开它们;我们对自己处理未来的能力会有很强的自信心;我们会帮助自己去了解和抗拒想要伤害自己的某些冲动;我们的人品会是一致、稳重和可靠的;我们会喜欢自己、信赖自己、好好地照顾自己。
当自尊心很低的时候,我们对自己的人品就不会觉得是一致和可靠的了;我们会被自己的人品搞得迷迷糊糊的。我们不会去面对和解决发生在自己人生中的冲突;我们会宽容那些尚未解决的感觉,以致于会逐渐伤及自己的力量和控制之感。很快地,我们就会习惯于自己的前后矛盾、优柔寡断以及对自己设定目标的失败和破坏。我们会学习——同样是经过一些艰难的经验——不再信任自己。我们会开始觉得自己不应该是个快乐、坚强、有能力、有健全人际关系的人;而由于一种古怪和扭曲的逻辑,我们就会开始去追求和我们对自己所下的低评价相符合的某些生活方式和人际关系。我们会避开健康的人,因为我们认为自己和他们是不同类型的人。我们不喜欢自己,所以就去做些伤害自己的事情。我们不好好地照顾自己,纵然是在最基本的营养、健康和个人卫生方面。抱着一个低自尊心,明明知道有些目标是自己喜欢做到的,可是却抱着一种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做到的态度,就是有长期性无能为力之感的征兆。
当自尊心很低的时候,我们唯一能够走的健康之道,就是开始去进行整顿自尊心的工作。一般说来,这个工作是包括两个步骤。第一个步骤,就是去了解造成这种情形的原因,改变造成这种情形的行为。第二个步骤,则是经过诚实的自我评价,纪律的训练和坚决的毅力,去把自己的真正人生与理想人生调和一致。
●低自尊心的由来
无意识的行为,天生地就会伤害我们的自尊心。我们每一次只要是做出了什么无意识的逃避行为,不管我们想要怎样去辩解一番,其卖都是在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我们无能为力去有意识地处理自己的感觉和想法;我们对令人困扰的心理讯息所做出的反应,也是无能为力去鉴定、接受和做出有意识的决定的。因此,在那一瞬间里,希望自己看不到自己将要做的事情,我们就去采纳一种「不干涉」的战略;
一边把这些令人困扰的感觉和想法交给无意识去管理;一边开始玩弄一种把戏,假装我们并没有做出——其实自己心知肚明——刚刚才做出的举动。
压抑为什么会破坏一个人的自尊心,就因为它是承认自己有无能为力之感;另外还有个原因,就是它的本身是一种不诚实的行为。我们先前已经讨论过压抑的一个基本矛盾;在压抑的每一个情况之下,我们根本已经知道自己在有意识的层次上面是在逃避什么讯息了;感觉也是一样,我们已经在无意识的层次上面感觉到了自己在有意识逃避的感觉。我们每一次玩弄这种压抑的把戏,不幸的是它就只不过是个幻觉,是个我们说给自己听的谎言;然而,有个人却是我们永远也骗不了的,就是我们自己。
压抑是一种无意识的防御,这个事实使它对自尊心方面的影响更是诡诈危险。我们很容易就会不加思索地把压抑当成是一种自我管理的功能,却没有考虑到它的负面作用。危险的就是低自尊心在心理动力方面是最为险恶的现象之一,一个不照顾自己自尊心的人就像是漂流在大海之上一艘没有舵手的船一样;而有个冷酷的事实,就是一个不尊重心理大海的人,会很快地灭顶。自尊心与做决定我们在此把焦点摆在自尊心之上,原因是它对我们做出健全决定的能力有非常大的影响。当自尊心很高的时候,我们就会很容易做出健全的决定来;这些决定对我们而言会很有道理,跟我们内心里面感觉什么才是恰当和合适的决定也会相符。反之,当自尊心很低的时候,说也奇怪,我们就不会认为自己值得去做任何健全的选择;更痛苦的,就是我们为了要维持这种低的自我评价,于是就真的不去做出健全的选择了。这就是自尊心的一个法规,一个因果循环的例子;为了要能够对自己有好感,我们就需要做出健全的,自我肯定的决定;但是假使我们对自己没有好感,就几乎是不可能做出什么健全的决定了。
●健康的自尊心是经过决定和行动产生的
自尊心,并不是一个固定的特质,它是一种不断在改变和成长的对自己的体验。假如我们今天好好地过而达到自己的目标和理想,那么我们就会带着一种满足和愉快之感踏入明天。假如我们在今天做了什么改天会懊悔和羞愧的事情,那么明天我们的自尊心就会受到损害;我们没有在根据自己的理想过日子,在我们希望自己是什么模样跟我们知道的真相之间有个抵触。自尊心是一个不断在运作的自我评价过程,它是经过我们每天的决定和行动塑造出来的。
因为自尊心在我们的心理能力方面(我们做出决定和维持决定的能力)是这样重要的一个角色,所以我们就需要学习如何去照料它。「解决」这个阶段的一个基本目标,就是要维护自己的自尊心;有两点是我们必须做到的;答应自己去做出诚实的自我评价,以及前后一致地去做出能够增强自尊心的决定。虽然我们的目标看来似乎很简单,「解决」这个阶段却时常是所有治疗过程之中最富挑战性的;这是因为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是在尝试去真正改变自己的生活,我们是想要让自己坚强得能够摒弃处理感觉和想法的不健康方式(无意识的技巧),而代之以健全和建设性的方法(有意识的技巧)。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是想要达到一个真实的自我蜕变,做出健全和自我肯定的决定,以及去有意识地鉴定和丢弃那些不可能成功的应付策略。
●自尊心的评价
我们要想照料自己的自尊心,就需要知道如何对它做出诚实的评价;而诚实的自我评价,就是当一个人在评估对自己的感觉时,答应自己要能够真实和客观。我们不仅需要对愉快的感觉和想法认知,对那些不愉快的感觉和想法也照样需要去承认。为了这个理由,诚实的自我评价自然是要比虚伪的评价困难多了。虚伪的自我评价,在评估自己的过程当中,是无所谓真实不真实,客观不客观的;一个人不仅会容忍对自己有的幻觉,而且还会利用压抑的防御机能去维持这些幻觉。
自我评价的过程跟合一的「接受」阶段十分类似,我们要问自己同样的问题;我们对自己的感觉如何?我们对某些举止和人际关系的感觉如何?我们快乐吗?我们满足吗?为什么「是」或为什么「不是」呢?我们能够做些什么事情好让自己的人生更符合自己的理想呢?我们看见自己有哪些行为是不恰当的呢?有哪些行为是我们希望自己能够多加培养的呢?这个清点的过程也许会令我们十分不安,很多人会觉得要承认和自己理想相抵触的感觉和想法是非常困难的。可是,一个诚实的自我评价就是要能够聆听一切表达自己内在需求、感觉和想法的声音;它不是我们认为自己应该要有怎样的感觉,它是我们真正的感觉。
如果我们能够了解这一点,那么下一个问题就是;我们要怎样处理它呢?
●解决低自尊心的来源
我们每个人在历经自我评价的过程时,一定会发现生活中有某些部分是自己不喜欢的。我们的不满意可大、可小;乏味的工作;缺乏意义的一些人际关系;但愿自己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放在嗜好或业余兴趣上面;自己有时候会抑郁;自己有时候会偷懒;希望自己能够多注意健康一点;希望自己能够比较有信心、少生气和快乐些等等。
为什么我们的生活会是这个模样呢?是谁告诉我们非得过这种生活方式呢?为什么我们的工作会乏味?为什么我们会有令人不满意的人际关系?为什么我们对自己的嗜好不能够更热心一点?为什么我们会抑郁、会偷懒?为什么我们不能够多照顾自己一些?是谁写下这个剧本让我们照章演出呢?
当然,问题的答案就是我们自己,是我们在编写自己的剧本;不过,这个答案有个奇怪的部分:我们是根据自己对自尊心的感觉来编写剧本的。虽然我们可以把自己低自尊心的来源追溯到别人的身上(家人、情人、朋友、同事、相识的人、社会地位等等)或是发生在自己生命中的某些特殊事件上面(出卖、虐待、忽视、私人疆界的侵犯等等),事实上,却只有我们自己才能够把这种低评价加在我们的身上。换句话说,其它人能够告诉我们是不值得获得最基本的礼貌和尊严的;然而,我们信不信这种说法,则又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在评估自尊心的时候,有一点不大容易区别的,是跟权力有关。
活在这个世界上(请读者原谅这种一网打尽的说法),一个非常可悲的事实,就是有许多人基本上就不是好人。有些人只要一掌握到芝麻大小的权力,就会利用各种各样令人讨厌的方式滥用这个权力。从专门欺负小孩子的小区流氓到残忍地侮辱弟妹们的兄姊,从打老婆的蓝领阶级工人到在情绪上虐待先生的高级主管;有权力的人欺负没有权力的人。当一个人身处吃亏的这一方时,就只有一句话能够描述他的处境;空有无能为力之感。而我们全都知道一只被踢打过太多次的狗,迟早就会学到要把尾巴夹在双腿中间了。
要从在无能为力之际受到的虐待中恢复是很困难的。幼儿时期(从出生到三岁左右)受到的虐待,已经被证明出会造成极大的伤害,能够从中复原的机会很小;若是在年纪稍大时才受到虐待,则比较能够复原,这是因为在虐待的行为发生以前,一个人在心理方面已经打好了基础。当我们在自己的一生中寻找低自尊心的来源时,经常会发现看轻自己这种现象是在我们成长之际(包括青少年时期)就播下种的。总而言之,重要的一点,就是假使我们在一生当中遭遇过什么虐待行为——我们当中绝大多数的人都会有过这种经验——要知道自己是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之下被占了便宜的。我们人类的成长有个事实,就是我们会有一段很长的时间(起码要到法定成年的年纪为止)差不多是很无助的。
为什么在评估自尊心方面,权力会是这样重要的一个因素,是跟责任这个题目有关。即使我们清清楚楚地对在自己生命中发生的虐待、伤害或痛楚的事件是无能为力的,可是我们却往往会去承当这些事件的责任,因为这就是人类会做出的一种奇怪的反应。假如我们被拒绝了一份工作或职位,纵然我们明明是够资格的,却会马上开始去怀疑自己;假如在一个人际关系之中,对方对我们的态度恶劣或是在虐待我们,我们很快地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引起这种情形;一个经常挨打的孩子,很快地就会认为自己是个该打的坏孩子。像这样归罪于自己的看法,全都是非常严重的错误,它们会造出极端严重的损害,会让我们开始把自己看轻。我们会开始认为自己不值得去过一个美好的人生,不值得有健全的人际关系,不值得被别人尊重,不值得有和自己能力相称的工作或职位;而如果我们相信这种自我评价的话,就会有个不幸的后果,我们就会得到我们认为自己应当得到的东西。
在评估自尊心的过程当中,另外还有一个会混淆的因素,就是我们对惹人困扰的感觉和想法常会做出的反应;因为这些反应经常是无意识的,所以它们的本身也就会成为低自尊心的来源之一。
举例而言:一个人若是为了早先受过什么情绪方面的虐待而产生了羞耻的感觉,他为了要逃避这种羞耻感就去酗酒,结果就在旧问题上面又添加了一层新混乱。特别会混乱的一点,就是在羞耻感和酗酒行为之间的关联往往会不见了,于是这个人只知道自己有酗酒的毛病(并且对之感觉羞耻),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酗酒。
在治疗过程的「解决」阶段之中,我们是无法改变历史和奇迹似地提供自己一个新自尊心的;我们也无法改变自己曾经被虐待的事实——曾经在无能为力的处境之下被别人占了便宜——我们同样也无法重写历史——把那些痛苦的经验以及自己为了要处理它们而做出的不足反应删掉;纵然如此,却有两件重要的事情是我们可以做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我们可以学习改变自己对那些令人痛苦的感觉和想法所做出的反应,这一点也就是「解决」的主要工作。我们可以去有意识地使用一种不会损伤自尊心的方法处理自己的感觉和想法;而因为无意识的方法对自尊心会有负面的影响,所以这就表示我们必须下定决心随时随地都能够利用有意识的管理方式去代替无意识的方式。也就是说,当我们每一次看到自己有逃避的行为时,就需要把这个行为通过鉴定、接受和解决这个治疗的过程。现在我们为什么会成功而不会像早期一样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困惑,是因为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这一组非常强有力的心理技巧。我们只要一鉴定出自己具有无意识的逃避行为,就知道马上要把自己停住,要去找出这个行为所要遮掩和隐藏的感觉和想法是什么;我们可以利用自己在情绪、直觉和自由联想方面的能力去鉴定出这些感觉。我们知道逃避不是一个处理感觉的健康方法,所以就把自己送往治疗之路的下一站去。在「接受」的阶段中,我们需要抓紧自己的这些感觉,这是因为我们知道自己会有困难处理它们,也知道自己对它们有逃避的倾向;我们让自己对这些感觉逐渐地熟悉,逐渐地习惯。我们提醒自己去聆听感觉永远会是健康的。永远会是自我肯定的。当我们度过了这个阶段以后,就把这些感觉送到「解决」的步骤里去。我们需要对这些感觉做出一个决定——一个实在和清楚的决定,我们需要答应自己不再去无意识地处理这些感觉。